2020年于纽约




太极殿上几轮吵吵闹闹拖拖拉拉,齐王归藩之期终于敲定在转月。大病初愈的天子一言九鼎,本无周旋余地,群臣跟着依礼制规划筹备便是。可就算如此,还是有身居高位恃宠而骄的羊稚舒,打着探病的旗号,在卧榻之前执着陛下的手翻来覆去碎碎念齐王留京辅政的好处。说到动情之处,甚至还搬出了文明皇后临终警言。

天子不堪其扰,费劲力气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愤然扭头,说出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幽怨来:“阿琇与朕是先后之亲少小之恩,如今反倒替桃符讲起话来。怎么,是终于想起自己羊家舅舅的身份了?早知今日,阿琇当年又何必为我谋算世子之位。”

若非实在气若游丝,他真想暴起怒喝朕之家风本就薄情寡幸,夫妻间没有举案齐眉,父子间没有父慈子孝,更别提朕与齐王之间从来不够亲密,本就讲不出什么兄友弟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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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疾

2020年于纽约




魏卬进宫觐见的时候,恰巧和庞涓打了个照面。

青年从殿中而出,一身朱衣绿佩,乌发如瀑,肌肤莹白,见着魏卬,嘴角一勾,于阳光下如玉山上行,是说不出的光彩照人。他明明在笑,周身气息却实在难以让人亲近,站在石阶之上背光而立俯视一国的公子,毫不掩饰自己的高高在上。

被那双赤狐般狡黠幽邃的目光盯着,魏卬只觉自己是一只暴露在黄土荒野之上无所遁形的白兔。行军作战出阵杀敌积累出对于危机的警觉早已溶于血液,眼下见着此人,自己头皮阵阵发麻,脑中有谁在无声对自己尖叫着大祸临头,教他恨不得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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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

2020年于纽约




处斩魏太子那天临淄落了雨。清晨开始还是淅淅沥沥的细雨,没想正午一过,瞬间就变成了倾盆之势。

那尚未彻底失去温度的血液便与雨水混在一起难分彼此,向远处蜿蜒蔓延,或渗进泥沙之中,或蒸腾空气之间,无踪无迹,却又无处不在。

田忌到孙膑住处时,早就浑身湿透。他不拘小节惯了,又是孟夏天气,倒也不觉得难受,接过主人递来的帕子,随手抹了抹额上的雨珠,交还给对方。

公子是从刑场而来?主人随手将帕子收起,漫不经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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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美

2020年于纽约




有人远远喊他的名字。缱绻南风甘当信使,将男人的温柔深沉送进周九良的耳朵里。彼时他正跨坐在学校的围墙之上,于远离地面的高处弓腰弯腿,双手紧紧抓着墙沿。

略显笨拙的模样。

他没有高超的运动天赋,所以尽管聪明的头脑已经告知这种困境之下最优的解法是迅速翻身跳下墙头消失在另一侧,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迫不得已的乖顺和安静,眯着凤眼抿着薄唇,等年轻的教师悠然走近仰头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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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2019年于纽约

信手涂四句,写在KD跟腱断裂后,给意难平的自己。




六月栖栖玁狁炽

十二浮沉大梦觉

积毁销骨薄幸客

终得情深意重名









黄粱

2018年于纽约




宫里新来了个小黄门,长得端正清秀,两只眼睛黑漆漆的,满满都是不谙世事的单纯无辜。天子越看越喜欢,就让他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这小黄门年纪不大,却很是机灵,没几天便摸清了天子的好恶,全方位无死角将他伺候地舒舒服服。日子久了,对周遭处境渐渐明了,小黄门竟还有点心疼起他的天子来。

这位少年天子并没比小黄门大几岁,若不是因缘际会被逼无奈冠上十二旒坐上皇位,他估计现在还满华林苑的捉鱼打鸟不亦乐乎。

可如今他只能老老实实地与太后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盯着新点的那柱香发愣出神。

小黄门低眉垂目远远站着,只敢偶尔悄摸摸地瞥一眼。太后不是亲妈,对皇帝的亲昵是肉眼可辨的敷衍,那嘴角一勾,脸上却显现不出半条皱纹,目光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是麻木,干巴巴问候两句身体课业,劝勉两句勤政爱民便再无话可说,自顾自优雅得体地啜起茶水。直至那柱香燃尽,彼此如释重负,这才将这一出不高明的戏码落下帷幕。

不喜欢就不要做。互相折磨真是没个尽头。从太后那出来小黄门嘀嘀咕咕,音量等同于恰到好处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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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的飞行轨迹

2017年于纽约




人类是很有趣的生物。往往非要把偶然当势必,又偏愿意将必然看成侥幸。
知念侑李一边舀着草莓冰淇淋,一边对着邻座的两位从几分钟前就一直偷偷打量他的女大学生们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引得对方一阵刻意压低但开心的欢呼。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她们红着脸捂着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对这褒奖恍若不闻,咬着吸管托着腮看向窗外,结果恰好瞥见一只蝴蝶飞了过去。

那是一只闪烁着金属般光泽的湛蓝色蝴蝶,双翅还有成列的条纹状斑点,活像富岳三十六景之一的神奈川冲浪里。

知念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它婀娜地在新宿熙攘而冷漠的人群之中一路穿梭,最终扇动着翅膀优雅地停在了离甜品店斜对面的公交车站的站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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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

2017年于纽约




蝉是被冻醒的。

他醒来时夜色正浓,狂风卷着石子般坚硬的雪花透过铁栅栏铺天盖地砸进牢房内,在窗下聚成了厚厚一层洁白。

这是国家最北端的土地。针叶林终年积雪不化,通往南方商业港口的运河封冻期足有九个月,而他在这座名叫“黑溪”的监狱已经待满了一年。

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要和这交加风雪一同度过。

他尝试把自己蜷缩地更加厉害,可就算这样再裹紧薄毯也无济于事。他越来越清醒,耳蜗深处渐渐传来那有如附骨之疽的尖锐声响。

蝉坐起身,摸起了左耳本应存在的位置,而今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脱力无助感袭了过来,瞬间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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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离

2016年于纽约




就快要出闰正月,可大雪雱雱还是下个不停。好在午后不怎么刮北风,若是恰好无事躲在屋内烤着炭炉喝喝热酒,估计也不觉得这天气有多么难捱。

钟毓裹着狐裘歪在榻上听着炉内炭块滋滋作响,就要昏昏欲睡。

他真的差点就要睡着了。

这两年他愈发觉得自己老了,至少精气神是大不如前。当年站在朝上同曹爽叉腰瞪眼吵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不可开交也脸不红心不跳,接到魏郡太守的左迁令也二话不说拔腿跨马只身赴任在外地待了个三年五载,被召回京时照样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这倒是他自己夸张了。他虽然机捷谈笑有父风,却总是因为一点情绪波动就大汗淋漓而吃了些许仪态上的亏,以至于当年兴师伐蜀结果无功而返的曹爽虽然被他怼得是一脸怨气,但倒也没觉得钟常侍态度有什么不肃不恭,尤其是看到钟大人因汗珠流进眼里禁不住使劲地眨呀眨,实在惹人怜爱,心里也就没剩下多大的愤懑了。

不过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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